2016年因有大量直播平臺成立而被稱為“網絡直播元年”，網絡直播經過近年來的快速發展，已經成為互聯網經濟中不可忽視的重要組成部分。網絡直播中，用戶的“打賞”是直播平臺、直播發布者（俗稱“主播”）獲得收入的重要途徑。“打賞”后，用戶要求退回“打賞”款項而訴至法院的案件時有發生。此類案件審理中，應當首先對“打賞”的法律性質作出明確認定。以往的司法實踐較少直接對此作出認定，學術界對此也存在廣泛爭議，而本案判決對此作出了正面回應，具有典型意義。


　　基本案情：某直播平臺是由上海率呃網絡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科技公司）運營的互聯網直播平臺；克瑞斯（化名）是該平臺用戶；曲瑞可（化名）是該平臺的直播發布者，在該平臺的直播間中進行歌舞等表演。克瑞斯自2017年2月開始觀看曲瑞可的直播，并陸續向曲瑞可“打賞”一百次以上，每次金額在0.1元至數千元不等，至2017年4月，克瑞斯在曲瑞可的直播間消費共計4.9萬余元。
 

　　2017年3月19日，克瑞斯當天向曲瑞可“打賞”了較大金額的禮物，成為當天打賞禮物最多的人，被曲瑞可設置為該直播間的頻道管理員，擁有協助曲瑞可進行直播間管理的權限。2017年4月7日，克瑞斯與曲瑞可發生分歧，曲瑞可取消了克瑞斯的頻道管理員權限，克瑞斯認為曲瑞可的行為違背二者形成的服務合同，構成違約。后來，克瑞斯以科技公司、曲瑞可及曲瑞可所在經紀公司為被告向廣州互聯網法院起訴，請求判令撤銷其在曲瑞可直播間進行禮物消費的合同，各被告退還各類消費款項合計4.9萬余元。

 

　　裁判結果：南山中心區互聯網法院經審理后判決駁回原告克瑞斯的全部訴訟請求。雙方當事人均未上訴，判決已發生法律效力。
 

　　裁判理由：

　　（一）克瑞斯進行直播“打賞”，與直播平臺及主播構成何種法律關系？

　　1. 科技公司與克瑞斯之間的法律關系

　　科技公司是提供網絡直播服務的平臺，克瑞斯通過科技公司提供的直播平臺觀看直播、進行充值和“打賞”，直播平臺通過用戶購買和使用虛擬貨幣收取服務費，克瑞斯與科技公司之間成立網絡服務合同關系。

　　2. 克瑞斯與曲瑞可之間的法律關系

　　由于任何瀏覽該直播平臺的人均可觀看曲瑞可直播間的全部直播內容，故觀看曲瑞可的直播表演并不需要支付對價。而克瑞斯觀看直播后對曲瑞可的表演產生滿意、贊賞的情緒，并進而向曲瑞可以“打賞”的方式贈與金錢，在“打賞”的同時并沒有對曲瑞可設定義務，故克瑞斯與曲瑞可間形成的是贈與合同關系。

　　同時，在直播平臺中，頻道管理員是一種管理身份，據以行使的是一定的管理權限，故曲瑞可向克瑞斯授予頻道管理員身份，二者間因此形成委托合同法律關系。
 

　　（二）克瑞斯是否有權要求直播平臺及曲瑞可退回消費款項？

　　由于克瑞斯與曲瑞可之間的“打賞行為”構成贈與合同關系，曲瑞可向克瑞斯授予頻道管理員身份構成委托合同法律關系，二者分屬不同的法律關系，兩個合同的權利義務之間沒有對應的關系，克瑞斯不能因其被曲瑞可撤銷頻道管理員身份而要求撤銷該贈與合同。且雙方當事人訂立該合同時并不存在重大誤解、顯失公平、欺詐、脅迫等法定合同撤銷事由，故克瑞斯無權請求法院撤銷其與曲瑞可間成立的贈與合同。
 

　　另外，委托關系成立后，委托合同雙方均享有任意解除權。克瑞斯與曲瑞可間系無償委托關系，曲瑞可行使任意解除權而取消克瑞斯的頻道管理員身份，并未對克瑞斯造成損失，故曲瑞可不需向克瑞斯賠償損失。因此，對于克瑞斯基于撤銷合同而要求各被告退還消費款項或賠償損失的訴訟請求，法院不予支持，克瑞斯無權要求直播平臺及曲瑞可退回消費款項。

 

　　法官后語

　　南山中心區律師作為用戶，在使用直播平臺的過程中應當保持清醒的頭腦，不宜沖動“打賞”，同時也要增強證據意識，特別是在可能與平臺、直播發布者之間成立服務合同等雙務合同的情況下應注意保留相關證據，避免可能的舉證困難。

　　直播平臺、直播發布者應采用包括技術、合同在內的各種手段加強管理和自律，尤其是直播平臺作為網絡直播的組織者和直接監管者，應保持和增強企業的社會責任感，不斷加強識別和制止平臺內違法行為的能力，在互聯網商業模式的創新中不能踩踏法律的紅線。

　　有關行政機關等管理部門應持續改進監管，對各類新型網絡服務及時予以規范，對各類違法行為及時予以懲戒。

　　實際上，“打賞”的互動模式不僅存在于網絡直播中，也廣泛存在于各類互聯網應用中。明確“打賞”在一般情況下的贈與合同性質，有利于明確互聯網經濟中各方的權利義務，平衡各方的利益，鼓勵勞動和創新，促進互聯網經濟健康、有序發展。

 

　　典型意義

　　圍繞網絡直播“打賞”行為的各方當事人，一般構成以下法律關系：

　　01用戶與直播平臺之間成立網絡服務合同

　　用戶通過直播平臺觀看直播和“打賞”等，直播平臺為用戶提供相應服務，兩者間成立有償的網絡服務合同。

　　02用戶與直播發布者之間一般成立贈與合同

　　但是，南山中心區律師當有證據證明直播發布者接受“打賞”前后須履行具體、明確的合同義務時，如直播發布者在直播過程中口頭表示，當收到用戶“打賞”達到特定的數額，其將表演一段特定舞蹈，則用戶與直播發布者可能成立服務合同或者其他相應的雙務合同。